曾經光鮮亮麗且充滿神秘色彩的豪華酒店,如今從天上跌落下來,沒有了以往的榮耀。就像一座保存完好的古代皇家大院,外觀的威嚴與內在的奢華雖然隱約可見,但置身於此,無論是主人還是客人,都無法找到昔日的優越感。我們正處於一個激烈變動的歷史時期,原有的很多東西已經被打碎,可面向未來的新東西卻尚未構建完成,整個社會都處在新舊交替的痛苦裂變當中。在社會痛苦指數的榜單上,酒店業赫然在列。
談到酒店,做會議與獎勵旅遊的,大部分人都有一種很矛盾的感覺,比如國際品牌酒店,給組織者與參會者的感覺通常是冷冷的,一大堆的規矩將它們與合作者分成了兩個世界;本土酒店煩人的規矩倒是沒有那麼多,熱情程度也沒有問題,只是服務水平、標準化程度以及兌現承諾的能力,要遜色很多。
從會獎產業鏈內部的特點分析,酒店業的最大特點就是功利性。舉辦產業鏈業務交流活動,“單刀直入”是酒店參與者的主要特點,任何“前戲”都不要,搞得很多買家還沒有進入角色,Game就Over了。實際上,只要仔細觀察,酒店業的這種直接、簡單、迫切的行事風格,在日常的工作當中隨處可見。酒店,就像一架開足了馬力的業務機器。
實際上,不僅是酒店,幾乎所有的行業及其從業者,都是中國這架快速發展戰車上的“囚徒”,手舞刀劍,使勁兒往前沖。
說到酒店業的“痛苦”,那麼“痛”在表面,“苦”在內心。
酒店業的快速擴張,導致供需關係嚴重失衡。酒店業被綁架在城市建設、房地產以及旅遊業、會展業等領域上急速向前奔跑,將需求遠遠甩在身後。以會議市場為例,中國商務會議市場的正常增量與GDP不相上下,大約7-10%之間,根本無法滿足酒店市場極度擴大的業務需求,更別說這幾年因為8項規定,政府、協會、國有企業的會議需求硬性減少了很多。目前,每年都有上百家五星級酒店投入市場,而這些酒店多數都是大體量的會議型酒店,按酒店會議收入平均占比25-30%來匡算,每年至少需要50-80億元高端會議市場的增量,才能滿足酒店市場的需求。結論很簡單,會議市場不可能一下子冒出來那麼多需求。急劇擴大的供需矛盾,必然導致酒店會議市場總體份額的稀釋,並由此引發無底線的價格競爭。
在溫飽問題沒有解決之前,所謂的尊嚴是值不了多少錢的。幾乎所有酒店,包括國際品牌酒店,都不得不高高地舉起曾經不屑的“價格武器”,在天空中胡亂的飛舞。收入不高,利潤有限,各種矛盾就會爆發,包括業主與管理方、管理層與普通員工等,由市場引發的表面的“痛”,開始演化成行業與企業內部的“苦”。
人才不足與人員流動的速度過快,讓酒店苦不堪言。我國現階段正常的人才生產模式與產出速度,根本無法滿足酒店業爆炸式的人員需求。可以這麼說,沒有一個酒店集團不缺總經理和銷售總監的,也沒有一個酒店不缺一線員工的。總監以上職位,想幹的人倒不少,差異就在能力高下方面了,可一線員工就不一樣了,想幹的人壓根兒就沒有那麼多。“提工資也沒有太大用”,一位總經理說。在一次旅遊業的聚會上,幾個酒店負責人同時抱怨說,一線員工一直缺編,只要有人來幹,我們就歡迎,挑三揀四是不可能了。一些大型酒店在火車站設立了外地來京務工人員接待站,值班者只要看見“獵物”,就會一個勁兒地往家裡拽。一個老總講了個笑話一樣的故事:某酒店接待組打聽到一列火車上要過來一群“獵物”,而且有人等著接站。管不了那麼多了,捷足先登,另外一家酒店提前跑進了站台,把人給領走了,鬧得另外一家酒店很不高興。這還不算,一線員工一般都幹不了幾個月,腰板還沒挺直,話還沒說圓溜,就開始琢磨著走人了。
在會獎產業鏈裡面,人員變化最快的就屬酒店了。怎麼變呢?不是離開這個行業,而是換酒店。所以,酒店業的朋友們見面,問別的東西少,問最近在哪兒混的多。
扭曲了的市場供求關係,推倒了扭曲的多米諾骨牌。無論多麼努力,無論將價格的底牌打的有多低,絕大多數酒店的收入與盈利狀況都不會樂觀。收入出了問題,人才、待遇、培訓等也會跟著出問題,待遇低了留不住人,待遇高了又付不起;人員流動太快,培訓和能力提升等長線問題只能先放放再說;任何見效慢的工作,包括客戶培養與維護等,想幹的人自然不多,更沒有人願意沉下心來,思考互聯網如何+、運營管理模式如何創新等“虛無縹緲”的東西。
酒店業面臨的問題,是社會劇變過程中產生的副產品,各行各業都差不多,所以不要以為酒店業是唯一的“受害者”,也不能因此而自暴自棄。反過來看,在從“亂”到“治”的過程中,那些首先選擇沉下心來,把基礎打得更結實的人,將來的日子就一定會比旁人更好過。
(來源:《會議》雜誌 王青道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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